幻想症
*病友pa,主佩帕,夹带私货的安雷
*ooc预警,你品,你就细品
又一次在耳边响起的声音,是真正的救赎亦或是又一次幻想的开端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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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又一次发病进了重症监护室后,帕洛斯已经有一周没和任何人说过话了。
他也没想到这一次会这么严重,以至于昏昏沉沉中就在ICU待上了这么久,而大部分的时间他都是睡着的,醒来的时间加起来也没几个小时。
从ICU出去的那一刻,他只觉得空气都好闻了很多。
医生和他说了什么他并没有听清,他只知道自己又可以做自己的事了。
作为一个已经在医院里躺了好几年的病人,帕洛斯和这些医生护士早已经熟络,对于自己的病情也很是清楚。
他做不了任何剧烈的运动,也一直被要求留院观察,隔三差五的发病会让他时不时的进入重症监护室,但医生们对这种状况都束手无策。
帕洛斯早就对出院不抱有希望,只是期盼着每一次起床看到的都是普通病房,而不是ICU。
”帕洛斯?”
”我在听我在听,”他看着窗外停着的鸟,有些敷衍的回应着和自己说话的护士,”不要剧烈运动,不要跑出自己的病区,不要打扰别的病人休息,有事找医生护士……我知道了。”
护士看得出来他的不耐烦,叹了口气,走到窗边把半开的窗户关上:”你的身体不允许你受凉,不要随意开窗。窜病房的时候把衣服披好,还有不要恶作剧。”
”嗯,我知道了。”
窗外的小鸟被护士的动作惊走,帕洛斯有些失望的躺了下去。
他看着纯白的一片天花板,努力回忆着蓝色天空的样子。
住院多久,他自己都记不清楚了。
只记得上一次坐在草地上吹风是很久以前的事了,那之后的不久他就被父母送进了医院,然后便再也没看到过他们和那片草地。
医生告诉他,住院的费用都是别人打过来的,也许是他的父母,也许是别的什么人,但帕洛斯从来不在乎这个,因为他知道在乎也没有用,只要哪天出钱的人不再继续,他还是得”出院”,他更在乎自己的恶作剧怎么样能更有意思。
窗外忽然传出些吵闹的声音,帕洛斯从床上起来,绕过旁边那个无人的病床走到了窗户边向外张望。
住院的区域离门诊部离得较远,但急诊部就在住院区边上的平房,帕洛斯病房的窗户正对着急诊部的方向,偶尔就喜欢趴到窗户边去看外面发生的事情。
好几个人正搀扶着一个身上带血的家伙进了医院的大门,急诊部的护士和医生匆匆挪来了移动担架把伤者搬了上去,在一片混乱中,他们全部走进了急诊部。
好不容易有的小小插曲就这样结束,帕洛斯还是觉得有些不爽,但巡房的护士长停在了他病房的门口,帕洛斯只能赶紧回到了自己的病床上乖乖坐着。
急诊部那边一直有些嘈杂的声音,帕洛斯虽然好奇,但从外面根本看不到平房内部的情况,值班的护士也不可能允许他去那边看热闹,他只能放下好奇心坐到了窗边的病房看书。
帕洛斯的病房空着个床位,其实也并不是从来没有住过人。
只是每一次住的人都待不了多久,有的刚刚认识就准备出院,有的还没相处几天就进了手术室换了个房间,更多的,才成为朋友没几天,就在某个下午被护士送去了医院的负一层。
出院前有人也说过会回来看他,但春去秋来帕洛斯没等到过一个出去的人回来,无论是走出去的,还是推出去的。
最开始他也期待过朋友回来看他,但在离开了几十个病友后,帕洛斯在临别时只会站在病房的门口竭力露出一个微笑,努力的挤出两个字:”再见。”
那以后的还住过好几个病人,也有和他差不多大的同龄人。
但帕洛斯都只是沉默的坐在病床上看自己的书,待到旁边的床位又空下来才松了口气。
在走廊遇上也有护士问过他为什么,帕洛斯只会在思考后,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:”那些家伙太没意思了。”
其实他只是在害怕失去。
无论他用多久去结交相处的人,最后总会有离开的那天,等那天以后,帕洛斯仍然是孤身一人,一次又一次。
得到再失去的感觉,太让人痛苦,痛苦到帕洛斯已经不想再去尝试了。
他百无聊赖的躺回了自己的病床,看着天花板上的灯,发呆。
”咚咚咚咚……”
吵醒帕洛斯的,是一阵拐杖敲击地面的声音。
听到声音的帕洛斯从被子里探出头,迷迷糊糊的看到有人走进了自己的病房,身上的衣服蓝蓝白白的,还拄着拐杖。
他揉了揉眼睛,想要确认自己有没有看错,却在放下手的那一刻对上了对方的视线。
”诶,你就是老子的室友么?老子是佩利,你好啊!”
他停在窗边的那个空病床前,和帕洛斯打着招呼。
那是一个穿着病号服的男生,脸看上去和帕洛斯差不多大,身材却更健壮些,黄色的头发随意散着,给人感觉就不是很规矩。
帕洛斯沉默的点点头算作了回应,然后重新钻进了被子里。
总觉得还是不要招惹这家伙的好。
帕洛斯在心里跟自己说着。
他没想到的是,”咚咚咚”的拐杖声忽然越来越清晰,在敲击了几下后又戛然而止。
帕洛斯小心翼翼的扯开点被子,想要看看外面是什么情况,却直接就看到了一张忽然凑近的脸。
”喂,你都不自我介绍一下的么?”
佩利半俯下身子直直的盯着他,灼热的目光似乎要把帕洛斯直接烧穿。
帕洛斯不由自主的裹紧了被子,往后面稍微退了点:”……帕洛斯。”
”什么啊!老子还以为你不会说话呢,”得到了回答的佩利也往后退了些,一屁股坐回了自己的病床上,”嗯……喂,帕洛斯,你是为什么来住院的啊?”
还能是因为什么?
帕洛斯翻了个白眼,躺下去,看上去就不想回答对方的问题。
但佩利却不依不饶的又凑了过来,坐到帕洛斯的病床上推了推床上躺着的那人。
”喂,你是得了什么病么?”
”得了心病。”帕洛斯懒洋洋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。
他本来只是随口说出来敷衍这个问题的,却不想对方居然接受了这个回答。
”这样啊,听说那种病很难治呢。”
佩利一本正经的回答着他的话。
帕洛斯哽住了。
他没想到自己无心的说辞却能得到对方如此认真的回应,只觉得莫名有一些心里发堵,就好像总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。
嘴张张合合,帕洛斯还是没有发出一个音节,只是往被子里又缩了缩,整个人裹在里面。
蠢货,心病也不是医院能治的啊……
下午的时候,帕洛斯躺在床上,睡不着午觉。
旁边病床的佩利吃完午饭就拄着拐杖一跳一跳的出去了,这才让缩了一上午的帕洛斯从被子里钻出来呼吸了口新鲜空气。
说实在的,他其实有些讨厌这种自来熟的家伙,更讨厌的是对方还很凶。
他有些想念前一天还可以让自己随意蹦哒的靠窗的空病床,因为靠近窗户才看得到医院里种的八仙花,现在正是开得最好的时候。
每一次看八仙花开,似乎都在提醒着帕洛斯他又活过了一年,而医院的八仙花总是开在六月,那是一年之中少有的、帕洛斯被允许不披外套的月份。
不知不觉中,他养成了看八仙花的习惯,但护士始终没有答应他换病床的请求,生怕他趁不注意时就自己开了窗。
想看花。
帕洛斯有些郁闷的直盯着天花板,白花花的颜色看得他难受,他下意识的想要回忆蓝天的样子。
忽然,蓝蓝的天空中,他看到一把紫色的彩球被谁举着——那是医院里种植的八仙花,有一整束。
拿着花的是佩利,现在正拄着拐杖站在床边。
帕洛斯一脸茫然的坐了起来,看着佩利递过来的花不知是什么意思。
但佩利显然没什么耐心,直接把那一束花就塞到了对方的手里,然后拍拍手得意的看着他:”嘿嘿,怎么样,老子趁着那些医生护士没注意摘的,送给你了。”
听到这话的帕洛斯只觉得手上的花仿佛在催命,他知道护士长最讨厌有人破坏医院的花圃,而现在正好是护士来查房的时间段,查房的护士随时可能走进来。
护士长又温柔又严厉,上一个采花的家伙听说抄了百来遍的医院守则——当然那个家伙是个护士,对于病人护士长应该不至于这么凶残。
……应该?
帕洛斯咧了咧嘴,差点都有了想把花丢回给佩利的想法,但始作俑者却没有一点自知的样子,一跳一跳的就回了自己的病床。
现在更重要的是这花怎么处理啊!
虽然是个烫手山芋,但帕洛斯真的不忍心就这么丢了,因为花开的真的很好,像一个漂亮的绣球。
大概是天公作美,走廊忽然传来一阵杂乱而轻快的脚步声,最后停在了这个病房的门口,走进来好些个和帕洛斯差不多大的男生。
”佩利!”领头的那个男生大大方方的就走了进去,一边走一边和坐在病床上的佩利打着招呼,”腿好点没?”
”好的很!老子马上就能出院跟那群混蛋打一架。”佩利拍着胸膛,拖着受伤的脚站了起来。
帕洛斯忽然想起前一天的急诊部,这个领头的男生叫的声音最大,以至于他现在还对这家伙的声音记忆犹新。
而就在他思考的时候,佩利忽然跳过来勾搭着他的肩膀,像是炫耀自己战功的猎犬一样和来探病的人介绍着:”给兄弟们介绍下,这是帕洛斯,老子的病友!”
”……”帕洛斯有些嫌弃的看了他一眼,本来想推开他的手,但望着站在面前的这么多人,眼珠子一转,然后一边微笑一边把手里的八仙花递了出去,”你们好,我是帕洛斯,初次见面,这个八仙花就送你们当礼物吧。”
”哇,那可真是谢谢了。”大嗓门的那人接过了他递过来的花,和身后的两个家伙小声议论了些什么,三个人又相视一笑。
帕洛斯当然很好奇他们在聊些什么,不过可惜的是,护士长并没有留给他询问的时间。
”你们手里拿的是什么?”护士长冷漠的声音从门口传出。
三个来探病的家伙一脸茫然的看过去,正对上了护士长暴风雨前的微笑。
”我·问·你·们,”她一字一顿的用缓慢的语气说着,”你们,手里,拿的……是不是医院花圃里的花啊?”
护士长的语气里透露出满满的杀意,捏得作响的拳头表现出暴风雨将至的预警,一同巡房的小护士都识相的退开了好几步,帕洛斯一边努力的憋着笑一边伸手捂住了想要发言的佩利的嘴。
那一天,这几个不良少年,真真正正的体会到了在死亡边缘徘徊的恐怖。
”哈哈哈哈哈哈哈……”听了受害者本人的具体描述,作为”元凶”的帕洛斯差点没被笑死。
他一边笑一边抹去笑出来的眼泪,面对着那三人怨念的眼神,帕洛斯才努力收住了表情,干咳一声。
”哎呀对不起嘛!我也不知道护士长的反应会这么大,我只是看佩利送的花挺好看的,就转手送你们了而已。”
领头的家伙是又气又无奈,毕竟他是真没想到最开始惹上祸的竟然是自家兄弟,想着就当是替伤员病人挡了一次灾,内心还莫名的有些小感动,自己可真是个好人啊。
这么闹了一通后,帕洛斯不自觉的和佩利他们熟络了起来。
”住院的原因?”闲聊的时候,帕洛斯忽然问着,佩利低下头看着自己受伤的腿,沉默了一会儿,”打球的时候被别校的混蛋阴了,不然老子哪能坐到这里?”
帕洛斯只是沉默着看着对方的腿,没再说话。
他这些天,听佩利的朋友们谈了很多关于打球的事,只是无一例外的,最后都是以佩利低下头不再说话作结。
佩利似乎很喜欢打球,帕洛斯从他们的聊天中听得出来。
但有些事,在听着他们聊天时,总让他觉得有些隐隐的难受。
佩利混熟后的一周,帕洛斯有私下的去问过照看佩利的护士,问的是一些可能不大好让本人知道的问题。
——他的本意只是想知道佩利大概还能住多久,然后才能做好心理准备。
那个护士当时的动作顿了顿,然后四处张望似乎在确定周围没有其他人,最后才犹犹豫豫的示意帕洛斯把耳朵伸过去。
那以后帕洛斯再也没能直视对方受伤的腿,他们聊打球的话题时帕洛斯会自觉的避开,还会在走之前拉住领头的家伙小声提醒他别提打球的事。
帕洛斯自己也说不准这样的行为算是什么,大概是想让心里没那么难受。
随着八仙花的花逐渐凋落,这几个不良少年来的次数也一点点减少,有时一周也就只有周末的两天能看得到人。
直到听到隔壁病房的学生感叹,帕洛斯才反应过来,他们是开学了。
隔壁病房刚刚入住了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男生,听护士说入院的原因是突发的家族遗传病。
那个叫雷狮的病人看上去却和没病似的,每天都嘻嘻哈哈的捉弄他来探病的朋友安迷修,仿佛他不是在住院,只是在某个平常的周末和朋友出来玩。
——如果不是亲眼看着他从ICU被推出来,帕洛斯可能都不会相信,这是个病人。
”哟,又来玩了?”帕洛斯走到门口时,雷狮一边啃着苹果片一边托着下巴打趣他。
安迷修放下削了一半的苹果,也抬起头冲着帕洛斯笑了笑,随后一脸无奈的看向病床上的雷狮:”小声点,隔壁病床的奶奶在休息。”
虽然佩利每天都能闹出些神奇的事情,但帕洛斯还是更喜欢听住院的同龄人聊天。
听着他们聊校园里的生活聊学习上的烦恼,然后在不久之后又能回到校园里的喜悦,那仿佛是打开一个面向未知美景的窗。
但大多的时候,帕洛斯只是听着,因为他融不进这个话题。
他还没有机会去过学校,他还没有机会见过学校。
”就那个数学老师,天天找我麻烦,”雷狮一边吃着苹果一边跟帕洛斯说着,”不就是本作业么,有什么大不了的。”
他说着说着还伸出手碰了碰在削苹果的安迷修:”你说是吧,学委?”
”……”安迷修把削下来的苹果皮放进了桌上的小垃圾桶,冲着雷狮就翻了个白眼,”这和你对在下的作业本过不去没有关系吧?”
”不就一本作业嘛,你都记多久的仇了?”
面对着雷狮狡辩般的回答,安迷修无奈的叹了口气,把手里的苹果递给一直没有说话的帕洛斯:”吃么?刚削好的。”
”谢谢。”帕洛斯接过了苹果,咬上一口。
安迷修似乎每天都会来看雷狮,就像之前的那三个吵吵闹闹的家伙每天都会来看望佩利。
不同的是这个探病的人不会被护士长追着打,甚至他听说护士长还在拜托安迷修看着些雷狮,因为雷狮和佩利的恶劣几乎是不相上下。
不知道为什么,第一次见面时的雷狮和佩利两个人就成功对上了眼神,合伙把护士长逼得原形毕露。
最后还是安迷修及时赶到疯狂的道歉才救下了这两人。
想到这帕洛斯还是不由得有些感慨,果然护士长最抵抗不了的就是那种乖宝宝吧。
就因为那一次,这四个人相互认识了,帕洛斯和佩利会时不时的来窜病房——当然除了来聊天解闷外,帕洛斯并不否认还有蹭苹果的这一缘由。
毕竟安迷修每天都会给雷狮削苹果吃,撞上帕洛斯他们来窜病房,总会自然而然的多削两个,苹果还是挺好吃的。
今天来窜病房的只有帕洛斯,因为佩利去做检查了。
帕洛斯忽然习惯不了一个人坐在安安静静的病房里,于是就钻来了隔壁雷狮的病房听他们聊天。
来送饭的护士敲了敲病房的门,安迷修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,已经12点了。
”检查的结果大概在12点就能出来,”安迷修收起手机,把小刀擦干净后放进了柜子,”需不需要在下帮忙去接一下他?他看起来好像行动不大方便。”
”没必要没必要,”帕洛斯伸了个懒腰站起来,”我去接就好了,你们先吃饭吧。”
医院的伙食可以说是噩梦,即使是吃了那么久帕洛斯还是很难以接受,而这送上门的逃伙食的机会,他当然不会错过。
——但佩利就坐在他自己的病床上,看着手里的一张报告神色呆滞。
帕洛斯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回的,看到他坐在床边时微微一愣,目光自然的下移到帕洛斯手里的报告上。
佩利总是在吵吵闹闹,帕洛斯有些不习惯他忽然安静下来,这就像是护士长发作前的微笑一般让他感到隐约的不安。
他忽然想起很久前那个护士悄悄告诉自己的事情,那个时候八仙花还开得正盛。
”……”犹豫着,帕洛斯走过去坐到了佩利的身旁,视线偏向了没有人的方向,他害怕看到报告上的白纸黑字,仿佛那是个可怕的诅咒。
”检查的结果……还好么?”装着不经意的样子,帕洛斯小心翼翼的问了出来。
他不想看死板的报告,真的不想,哪怕知道说出来的答案与报告不会有差,但他就是更宁可听别人说出来,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。
佩利低下头,看着手里紧攥着的报告,身子微微向帕洛斯靠近了些。
帕洛斯以为他是想用悄悄话的形势表达,主动的更靠近了一些,却不想佩利伸出手,一把抱住了他。
耳边清晰的传来低低的啜泣声,让下意识想要推开对方的帕洛斯手停在半空。
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,但他最终还是没有忍心推开他,正如那朵盛开的八仙花。
停在半空的手微微一收,最后轻轻的落在对方健实的背上。
帕洛斯听到他在哭,哭的很小声;帕洛斯听到他在说,说的很简单。
”帕洛斯,我不能打球了……我再也不能打球了……”
建议截肢。
帕洛斯看着报告上的文字,意外又不意外。
那个时候,护士告诉他,因为抢救不够及时,佩利的腿有很大的可能发生感染。
如此的话,佩利唯一的活路就只有截肢。
只是帕洛斯没想到会这么快,或者说他其实还抱了种侥幸的心理——也许佩利运气好,不会感染呢?
事实证明,上天谁也不会眷顾。
一直在期待着出院后去打球的男孩,再也不能打球了,甚至他的下半辈子,也许都必须和义肢作伴。
帕洛斯坐在病床上,只觉得周围安静的可怕。
佩利在那天后总是没什么精神,也没再能看到他走出病房,来探病的那些人,也都闭口不提打球的事。
这大概也是为什么,当初那个护士叮嘱他不要告诉佩利的原因,没人会想失去自己的一条腿,更何况是一个喜欢打球的年轻少年。
但感染是要命的,如果不截掉这一条腿,最终甚至能造成死亡。
最终在好友们的苦口婆心中,在某个有着温柔阳光的上午,佩利被推进了手术台。
帕洛斯没有跟去,只是一个人躺在自己的病床上看着白花花的天花板。
这一天没有开放的八仙花,也不会有一束鲜艳的”绣球”出现在他的幻想里,有的只是天花板,单调无色的天花板。
帕洛斯只觉得胸口发闷,却又发不出声,他很难受,却不知道应该告诉谁。
也许是佩利几天前抱的太久,他现在总觉得自己都喘不上气了。
他看到安迷修似乎走到了自己的病房门口,然后又转身匆匆的离去。
是要走了么?
是要离开了么?
还是终于要结束了?
我是不是,终于可以出院了?
我是不是,再也看不到你们了……
一滴眼泪顺着脸颊滑落,帕洛斯艰难的睁开了自己的眼睛。
看着各种各样熟悉的仪器,他意识到自己正戴着呼吸器,而这里,是他好久都没”关顾”过的重症监护室。
透过门上的玻璃窗,他看到门外有一个人站在那里似乎在等谁,脸看上去有些苍白但不妨碍他的凶。
那是佩利,佩利正守在重症监护室外,大概在等着帕洛斯。
出来的那天,帕洛斯毫不意外的被护士长数落了一番,并从她那里知道,是安迷修的及时通报才救了他一回,否则也许他进的就不是ICU而是负一层了。
佩利似乎也很高兴看他出来,拄着拐杖一直跟在他和护士长身后。
待到护士长的教诲结束以后,佩利才坐到了帕洛斯的病床旁边,也不说话,只是递给了他一朵”八仙花”,开得正好。
”这是?”帕洛斯疑惑的打量着这朵不合时宜的花,伸手接过时才隐约的感觉到不对劲。
——这是一朵纸折的”八仙花”,只是因为折的太过精细,乍看之下他竟然没能看出来。
”这是送给我的么?”他小心翼翼的问着。
坐在一旁的佩利点了点头,手伸到自己病床旁的柜子里翻找着什么,但最后什么也没拿出来,只是把柜子上已经凋零完了的花随手丢进了小垃圾桶:”那个……是安迷修教老子时折的,他让老子帮忙送给你。”
”既然是教你折的,那你折的呢?”帕洛斯看着手里精致的折纸,有些带笑的问着对方。
佩利支吾了一会儿,慢慢的低下了头:”就……老子折的太难看了,不想送了!”
”你都还没让我看过就说不好看了?”
”因为老子都觉得难看。”
”那就不送了吧,”帕洛斯把那一朵精致的花放到了床头柜上,”那么,我想要那朵难看的’八仙花’,可以吗?”
他微笑着伸出了手,仿佛这应该是理所当然的。
佩利没有回话,只是沉默的看着那只伸出来的手,许久后才从柜子里拿出了一朵有些残破的纸花,犹犹豫豫地放在了对方的手心里。
那朵花确实不好看,除了大致的形状根本看不出是一朵纸花,和另一朵做工精致的花放在一起尤显得难看。
帕洛斯却只是小心翼翼的完善了这个残破的纸花,翻出了正确的外形后将它们放在了一起。
”挺好看的。”
他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,放下水杯后,又伸出手拍了拍佩利的肩膀。
”学的不错啊!对了……那安迷修他人呢?”
”……”
”他在,守着另一个重症监护室。”
大约是佩利刚刚恢复意识的时候,他就听到隔壁的病房有些吵闹。
他下意识的扭头想要找帕洛斯聊天,但转头,只看到了没有人的病床,病床上的病患却不知所踪。
是出院了,还是有什么事临时不在?
佩利并没有细想。
很快吵闹的就已经不再是隔壁的病房,走廊上也开始有了声响,一个移动病床被推着从佩利的病房门口经过,他看到护士长和几个护士一边推一边说着些什么,但听得最清楚的却是紧跟在他们后面过去的、安迷修的声音。
安迷修在呼喊着”雷狮”,一遍又一遍,喊到最后声音都有些沙哑。
雷狮却始终没有回应他的呼喊,没能回应他的呼喊,在意识模糊不清中,被送进了手术室,让安迷修等在了外面。
佩利被允许走出病房后,在找帕洛斯时,看到了守在重症监护室外的安迷修,一脸疲倦与担忧,却还是努力冲佩利露出了微笑。
”雷狮的病很严重么?”
在佩利的陪同下,帕洛斯坐到了安迷修身边。
安迷修似乎是刚刚赶来,今天是星期五,他有课要上,但还是带着书包过来守在重症监护室的门外。
听到帕洛斯的问话,正在写作业的安迷修动作一顿。
”也……不算很严重吧。”这个蹩脚的谎言连安迷修自己都不是很信,但他还是用平静的神色说了出来,”只是这病,不大好治。”
因为他希望这是真的。
明明几个月前他们还在筹划着去别的地方旅行,两个星期前他们还在病房里说笑,而现在却隔着一扇推不开的门。
雷狮会怎么样,未来会怎么样?
他不敢去想。
”我和雷狮的姐姐说过情况了,”安迷修抱着作业,靠在椅背上,”等雷狮从ICU出来,他们家族的人会来把他接到家族的私人医院去……那里的医生更熟悉他们家的遗传病,雷狮大概不会有事的。”
”那挺好的啊。”帕洛斯努力的挤出一个笑脸,笑里有几分真实有几分假。
他当然听得出安迷修的意思,他们也终于要走了,但帕洛斯有些不甘心。
犹豫着,他还是忍不住问出了他最想问的那个问题。
”我们……还会再见么?”
安迷修没有抬起头看他,只是手抚在自己的作业上低声的回答:”未来……未来也许能再见,但我想现在,是不会再见面了吧。”
安迷修是个温柔的人,他会给隔壁病床的奶奶倒一壶热水,他会给初识的佩利削一个苹果,他会给刚刚从ICU出来的帕洛斯折一朵纸花,但他在最后的道别时却说着最残忍的话。
因为他知道给人留下希望后却不去回应,这比从一开始就让绝望更让人难受。
第二天去重症监护区的帕洛斯没再看到安迷修,护士长告诉他今天一早雷狮就被接走了,安迷修一直跟着。
佩利陪着他坐在雷狮待过的那间重症监护室外,现在里面空荡荡的,没有病人。
”佩利……”他想起前一天安迷修说过的话,”我们,还能有未来么?”
佩利沉默地看着自己被截肢的腿,回答不了他的话。
安迷修大概是忘记了,他还是留给了帕洛斯和佩利”希望”,那朵精致的八仙花,带来了初秋的寒意。
天气终究是转凉了,帕洛斯在护士长的要求下老实的披上了外套。
佩利看上去比手术那段时间精神多了,又开始和来探病的家伙们小打小闹。
帕洛斯挺高兴的,但一句恭喜的话都说不出口。
佩利大概也该出院了吧,然后回到他正常的生活去,他们都有各自的未来,真正哪也去不了的,只有我。
但他还是开心,替佩利由衷的感到开心,可以回到学校,会是件让人开心的事吧?
”帕洛斯,”在某一天的上午,佩利忽然坐到了帕洛斯的床边,认真的看着他,”明年老子来陪你看绣球花,怎么样?”
帕洛斯知道,佩利应该快能出院了。
他并不指望着佩利记得回来看他,因为这么说过的人实在太多太多。
但帕洛斯还是笑着应下,和每一次他做的一样。
”好啊,我等着。”
说没有期待都是骗人的,每一次八仙花开帕洛斯都会趴在窗边往外看。
他看的,其实并不是花。
他看的是医院的入口处,会不会有曾经的病友走进来。
只是一年一年,每一年都在落空,帕洛斯便告诉护士,他只是在看花。
可惜这一次的食言,还等不到八仙花开。
看着佩利被送进了急救室,帕洛斯甚至还有些恍惚。
听护士长说,伤口的感染,扩散了。
这一次的佩利,已经没有了选择,他只能躺在病床上,把命全部交给医生。
帕洛斯站在外面,一句话也说不出。
喂……
喂喂……
这一次,连你也要食言么?
急救室内忙得不可开交,急救室外的人也在忙着些什么,帕洛斯什么都没听到,缩在角落的位置裹紧了自己的外套。
他觉得很冷,冷得有些止不住的发抖。
他终于明白那些等在外面的人的心情,原来是这么的不安与烦躁。
不知道当时的佩利和安迷修,是不是也是这样子等在重症监护室外,折下了代表”希望”的八仙花。
八仙花……
帕洛斯找护士要了张彩纸,小心翼翼的把纸裁成小块。
他想替佩利折一朵,也送给他希望,却猛然想起自己根本折不来,他会的只有最后修改的一点点。
强烈的无力感让他放下了手里的纸,他抱着自己的腿,蜷缩在外套里。
明明没有风,还是冷的可怕。
他把头埋到了膝盖里,仿佛这样可以让自己好过一些。
……
”帕洛斯,帕洛斯?”
护士长轻轻推了推坐在角落里的孩子,迷迷糊糊的帕洛斯抬起头揉了揉有些泛红的眼睛。
”……护士长姐姐?”
护士长站直了身子,看着面前的孩子颇为无奈:”你这孩子,怎么睡在这里?身体不舒服的话就回病房去歇着吧。”
帕洛斯扶着墙站了起来,视线投向了边上的急救室,急救室的灯是暗着的,这说明现在里面并没有手术。
”怎么了?”看他呆立在那里,护士长伸手揉了揉他的头,”最近急救室都没什么手术,你为什么会跑到这里来?”
”没有手术?!”帕洛斯微微一愣,嘴张了张想要说些什么。
但护士长似乎并没有注意到,拉着他的手往他病房的方向走:”是啊,最近挺太平的。又到了八仙花开的季节,你要是热的话可以不披外套。”
帕洛斯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,只是安静的点了点头。
他的病房还是那样,只有一个人,旁边空了张病床。
床头柜上没有折纸,有的只是一朵小小的八仙花,是护士长摘给他的。
他躺在病床上,看着白花花的天花板,想象着蓝天的颜色。
没有什么忽然出现的一束花,没有什么突如其来的窒息感,一切都安安静静的如往常一样。
”诶,你就是老子的室友么?”
你品,你就细品
作为一个沉迷看雷安的安雷写手最近只码出来一篇佩帕就nmlp【目死】
脑洞太多还都是那种短篇不好玩清楚的真的不能怪我死这么久,而且最近真的是码出来删掉的字感觉比写出来的字还多就很没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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